看着妈妈心疼的眼神儿,他笑着说:“没事儿,就是...不小心划了一下。”
沈元臣不想母亲担心,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,可在想到那人的时候,眼神还是快速黯淡下去。
那晚要不是金玄玥硬拉着他去医院,他这伤能第一时间得到处理,指不定会更严重。他当时疼到意识模糊,还靠在她身上睡着了...想起在一起的甜蜜,心里酸涩的厉害,明知道俩人不属于同一个世界,可他人生很多的初体验,都是金玄玥带给他的,明知道该抽离,可哪儿是那么轻易做到的。
很快,他明媚笑着说,“妈,男孩子嘛,留个疤没什么的,这样看上去更有男人味。”
周元逸也小声嘀咕:“就是,不就是划了一下嘛,也没啥。”
沈秀香瞪了闺女一眼,看着儿子掌心的新疤,刚长出来的肉,还是粉嫩的,那么长一道子,她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,心里很不是滋味儿,“元臣啊,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?怎么弄这么严重?”
沈元臣抽回手掌,麻溜儿地将保温桶放进包里,漫不经心地说,“就是上个月做服务生的时候,不小心手滑了,没端好酒杯,妈,没事儿,我现在已经全好了。”
他拎起包扛在肩上,俯身对沈秀香说,“妈,你好好休息,我先回公司了。”
沈秀香:“哎,好!快回去吧,路上慢点儿。”
“知道了,妈,那姐,我走了。”
周元逸敷衍嗯了声,低着头继续玩手机。
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,沈秀香眼底尽是心疼,元臣瘦了...
做父母的不能给孩子良好的物质条件,让他穷人的孩子早当家,元臣才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儿!
只是,他懂事得让人心疼,受了这么重的伤,留了这么长的疤,都缝针了,可他硬是没跟家里说,自己一个人默默扛下来了,说白了是不想让她担心!
可他越这样,沈秀香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。
元臣他从小最怕的就是打针!
他缝针的时候,该得多疼啊!
她都没陪在他身边。
“哎,这傻孩子...”
———
周五下午,沈元臣正在电脑前剪片子,突然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,让他赶紧过去一趟。
沈元臣连声应着,他拿起外套,就找去李飒帮忙,李飒一看他脸色就知道,肯定是因为母亲病情的事,对他说,“你赶紧去吧,台里有我,我去跟主任说。”
“飒姐!多谢!”
沈元臣打车跑到医院,见到主治医生被告知:”病人现在情况很严重,需要立刻送进ICU,否则会有生命危险!”
闻言,沈元臣差点儿站不住,他颤抖着双唇,说:“我们救,医生,我们救!在哪儿签字?我马上签!”
起因是沈秀香中午吃饭的时候,不小心把鸡蛋碎沫,吸进了肺里,血氧一下子掉到了十几,护士发现后,第一时间通知了医生,但进ICU手术需要病人家属签字,可是当时的周元逸,一看到母亲呼吸困难,痛苦的模样,当下就慌了,只一味地陷入到自责中,不该喂沈秀香吃鸡蛋的!
医生看她情绪崩溃,只会哭,马上让护上给沈元臣打电话。
当手术风险告知单推到沈元臣面前,医生平静地告知他:“任何手术都有风险,病人在插管的途中,有可能会出现一些意外,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。”
沈元臣望着固定在桌面上的小小圆珠笔,缓慢将它握在手里,刚签下一个“沈”字,手就哆嗦地握不住笔,医生不忍地看了他一眼,轻叹声,起身出去了。
房间里只剩下两人,坐在电脑前的护士正在忙碌着输单号,键盘“噼里啪啦”敲得飞快,而低垂着眉眼的沈元臣,一笔一划,艰难地写着自己的名字,无声的眼泪砸在那张手术风险告知单上。
“医生,拜托帮我妈安排手术吧。”
“好,我们尽快。”
————
沈元臣笑着推开了病房的门,周元逸正坐在昏迷的沈秀香床前,轻声啜泣,沈元臣双腿沉重,挪到床前,低声安慰:“姐,别自责了,妈看到会心疼的。”
没有人会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,可意外就是这样发生了。
周元逸抬头,泪眼婆娑:“你签字啦?”
沈元臣无声点点头,不舍地去看沈秀香。
周元逸又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,动静把病人给哭醒了,沈秀香缓缓地张开了双眼,茫然了片刻,看到俯身凑在她跟前的沈元臣,轻声喊着“妈”,虚弱笑了,“元臣...来了...”
“妈,你感觉还好吗?哪里疼?”
周元逸止了哭泣,也围上前来,颤声喊“妈”,满脸的自责。
沈秀香看着一双儿女,欣慰地笑了,“哭什么?...妈没事儿...元臣呐...你怎么...这个点...来了?”
这不是傍晚吗?
天还没黑呢?
沈元臣不想让妈妈胡思乱想,笑着说,“我、今天提前下班了,就过来看看您,明天是周末,我还能陪您一整天呢。”
沈秀香疲累笑了笑:“周末...就...好好...睡一觉...不要往...这儿...跑了...”
“妈,我不累,我...”
正说着,两三名护士进来,拿着病历本走到沈元臣跟前,“沈秀香对吧?”
沈元臣:“是的。”
护士:“来,42床沈秀香,可以安排手术了。”
沈秀香一看护士们准备挪动她,还说要做什么手术,瞬间急了,连连摇着头拒绝,说:“不...不用...我不治...治了...元臣...我们...回家!”
“妈, ”
沈元臣紧握着妈妈的手,弯腰轻声安抚:“妈,您别怕,是个小手术,不怕啊,等做了这个手术,您就能彻底好了,咱们就能出院,回家过年了。”
“不不...不治了......”
沈秀香摆着手拒绝,神态坚决!
沈元臣颤着声音喊妈,笑中带泪说,“妈,妈!您不是从小就告诉我们不要轻易就半途而废吗?那您生病了,也要积极配合治疗啊?对不对?怎么能说不治就不治了呢?”
沈秀香闭眼,无奈地摇头。
生死攸关,她一凡夫俗子,真的能这么超然地将生死置之度外?难啊!谁不想把病治好,多活几天?可是她听隔壁床的病人说了,她只要一手术,就绝对会住进那什么ICU啥的,那一晚上得花小一万块钱呢!
一万块啊!
不行!
她可不能不管不顾可劲儿糟践这俩孩子!
她要是花钱治好了,那还说得过去,可万一要是治不好呢?就这样两眼一闭走了,给孩子们留下一屁股的外债?这她就是去见了阎王,那心里也不安生啊!
不治了!
经历病痛这一遭啊,她也看出来了,俩孩子都很孝顺,这就足够了!她不想临了了,还当个老不死的讨人嫌!
“元臣...元逸...我想回家...咱们...回去吧...”
沈元臣大声说:“妈,最后一次好不好?您再听我最后一次,我们把这个手术做了好吗?等做了这个手术,你出来后,我以后都听您的好不好?”
见沈秀香还是不肯松口,沈元臣“扑通!”一声跪下了:“妈,就当是儿子求您,求您原谅我的自私,同意做手术吧,我真的...”
他语调儿哽咽,埋头抓着床沿,颤抖着说:“我真的求您了,妈...”
沈元臣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崩溃过!
哪怕是连日来的辛苦,都从未将他压倒。
虽然身体很累,可是看着母亲一日日得好起来,他也充满了无限希望,总觉得妈妈的病情肯定会康复的!她是如此的坚强、乐观、善良,上天一定会垂怜她!可现实的残忍却给了他致命一击,当他意识到,母亲并未从病魔手中逃脱且随时有生命危险时,他的美梦碎掉了,再加上妈妈的消极抵抗,不配合治疗,沈元臣崩溃了!
妈妈这样拒不配合,他只会更早地失去她...
不行!
不管他用什么方法,只要能救下妈妈的命,他都得尝试!
这样至少他还有个家。
虽然这个三口之家并不怎么完整,但只要妈妈在,沈元臣的世界就是完整的。
————
沈秀香最终还是被推进了手术室。
走廊内的周元逸和沈元臣坐立难安。
等主刀医生从手术室出来,俩人快速上前,询问着情况。
医生摘下口罩,表情严肃,有些遗憾地说:“手术的情况不太乐观,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。”
周元逸瞬间哭了出来。
沈元臣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,他缓慢抬手扶住了墙,长长的睫毛不停地眨动着,嘴唇微张,视线很快模糊起来...不行,不行,沈元臣,现在不是哭的时候,妈妈还有得救!
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!
一定有!
整整三天,沈秀香的血氧一直在往下掉,每天只有短短几分钟的探视时间,沈元臣进去后,温柔拉着母亲的手,不停地和她说话,沈秀香始终没什么反应,当护士通知家属缴费,医生问询他们,还要不要进行第二次抢救的时候,沈元臣一秒钟都没有犹豫,坚决果断地说:“要!”
“医生,要抢救!”
“不到最后一刻,我们是一定要治的!”
他原本就是被抛弃的孩子,如果不是妈妈把他抚养长大,他可能早死了!
如今,换他来拯救妈妈。
医生看着沈元臣坚决的脸,也挺动容。
说实话,这样的情况,医院每天都在发生,可有的是令人感动的亲情,有的则是让人心寒的算计,眼前这位帅气男孩子的坚持,显然是属于让他感动的前者,但除了医者仁心,作为医生的他,也无能为力,只能拿出毕生所学,尽力抢救。
“是这样的,ICU的费用比普通病房的要高出很多,你得有个心理准备。”
沈元臣,“我知道的,医生,我会去筹钱。”
医生同情拍了拍他的肩头,去忙下一个病人。
——————
沈元臣去银行,把两张卡里所有钱都取了出来,一共是三万二千多,这明显不够,他犹豫了下给小姨打电话,小姨一听姐姐住进ICU了,开口就是一通埋怨:“从老家来的时候,人还好好的,怎么一个月不到,我姐就、就不成了!哎!我早跟你说了,让你不要瞎折腾,不要瞎折腾,你不听啊!现在好了,把我姐快给折腾没了!”
沈元臣强忍着泪花,恳求道:“小姨,我知道您有情绪,等妈好了,我任由您骂,可是现在,您能不能帮我们凑一点?”
小姨懊恼地叹气!
不过,终归是姐妹,晚上跟家里说了后,好歹是转了一万块钱过来,说:“我只能拿出这么多了,再没有了,剩下的,你自己想办法吧!”
沈元臣收下这救命钱,万分感激:“谢谢小姨,还有姨夫,这钱算我借你们的,我打欠条。”
挂了电话后,他又跟齐鸣鸣,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好哥们儿借了点,好不容易凑齐5万块的住院费,可不到一个星期,护士就通知他说,还得再交10万,沈元臣傻眼了。
除了卖血,卖器官,他真的想不到,他还能去哪儿借到这么多钱。
要先卖哪一个呢?
......
等一下!
车!
他有一辆车可以卖!
不行,那辆黑色大奔的钥匙虽然在他手里,但并不是他的东西,是她的。
沈元臣有些后悔...
当初金玄玥要把这辆奔驰车的名字,登记在他名下的时候,他强烈拒绝了!没想到有一天会因此而后悔,当真好笑...呵,原来在金钱面前,他可以不要自尊的。
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没用,无能!
说什么要给妈妈更好的生活,让她享福,现在,却连她的命,都扒拉不出来。
他走进楼道间,掩住了门,将外面走廊吵闹的人群声隔开,让自己完全置身于黑暗中,大颗大颗的眼泪因他低头的动作,砸在水泥地上,混合着尘土,变得浑浊、肮脏...
他拿出手机给金玄玥打电话,铃声响了会儿对方才接:“喂。”
这小犟种终于肯求饶了?
呵,还真是够犟的!
整整一个多月,她没理他,他居然也不找她,某天她带着许乔安到总统套房里面玩,突然就想起沈元臣无助地哭着,抓着她手腕时的模样,也不知道他伤好了没有?想拿起手机给他发个微信,想了想,算了:除了项一御,这世界上还不配有人让她如此主动。
她——不——要。
哼~
不过一个玩物而已,要的就是随时可替代!
于是许乔安就被她抓来当替身,她丝毫不怜惜地下死手,就是想看看,他在被逼到生理极限时的反应,许乔安好歹也伺候过她几次了,对金玄玥的喜恶多少有些摸出些门道,所以,他越是在崩溃的时候,越是将声音默默咬在嘴唇里。
金玄玥满意笑了:很好。
只看身材,只听声音的话,有几分沈元臣那个意思了。
她怜惜地掰过许乔安的下巴,左右仔细地瞧看着,突然皱起眉头,有些失望地说:“哪里都像,唯独这眼睛,啧,不够漂亮。”
妩媚有之,只是太单调了。
远不如沈元臣那双桃花眼有故事。
那双眼的可读性真心复杂,可深情,可无辜,懵懂又纯情,倔犟又执拗,笑起来明眸皓齿,不笑矜贵清冷,一个人身上怎么能具备这么的特质?而眼前这位嘛...总之,失之毫厘,谬以千里。
自认为已经拿下她的许乔安,只觉得一盆冰水兜头浇下,她在拿他和谁作比较,他心知肚明!
又是那个沈元臣,看来,他在金玄玥心中的地位还真是不容小觑呢!
他楚楚可怜地望着她,尽量让自己的眼神儿看上去再无辜些,再纯情些,泪珠儿含在眼眶里打转,欲掉不掉,“玥玥,我想...去...求求你......”
只要他露出这种凄美的破碎感,她就会心软,只要她一开心,他就很容易从她这里拿到资源。果然金玄玥非常吃这一套,轻轻拍着他的脸蛋儿,坏笑着说:“不许。”
许乔安装作受不了的样子,不停扭动着身子,偶尔发出一两声嘤咛,“求...求你了...我,唔嗯......”
许乔安知道,他马上就要得逞了!
这时候,手机响了。
金玄玥看了眼来电,嘴角上扬,你看,这小犟种今日不就按耐不住,乖乖送上门了?她缓慢按下接听键并优雅对许乔安作了个噤声的手势,邪魅一笑:“喂。”
沈元臣迟疑了下,艰难地开口:“我有件事,想求你帮忙。”
金玄玥不徐不疾:“什么事儿?”
“我能不能...把你的那辆奔驰给卖了?”
“卖了?”
金玄玥眉心一紧“,问:“你不喜欢了?”
“不是。”
“那为什么要卖?”
沈元臣微微停顿,说:“我需要钱。“
哈?
她迷惑笑。
需要钱就卖车?
可那车压根儿就不值钱啊?他在搞什么鬼?
沈元臣知道他这要求过分,深呼吸后,彻底放下自尊:“或者...你能借我些钱吗?”
绕了半天,原来是冲着她的钱来的...
只是这手段未免太低级了吧?
一个多月不联系她,再出现就是问她要钱,哼,好啊。
金玄玥眯了眯眼,玩味笑了:“沈元臣,想借钱呀?emm,让我猜猜啊,一定是你的家人生病了,对不对?现在急需要做手术吧?”
沈元臣表情明显一愣:“你、你怎么知道?”
她冷笑,声音已明显带上寒意:“说吧,要多少?”
他哆嗦着嘴唇:“十万。”
“好。”
金玄玥想都不想,一秒答应,但下一秒又说:“但我有条件。”
沈元臣:“什么条件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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