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云将军，有人求见您。”
云知意眉头诧异地一挑：“何人？”
士兵小心翼翼的，看了一眼旁边的宋凌风。
“是沈侯爷，以及沈小世子。”
宋凌风闻及此言，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。
他连忙侧过脸去看向云知意，想说什么，可是喉咙里，却像是卡着什么秽物一样，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不，是他没有资格说什么话。
听到沈怀川又来了，并且将沈子行也带来了。
云知意满腔怒火，像是要喷涌而出。
她将红缨枪拿起来，快步往外走去。
沈怀川和沈子行站在那里，看着云知意身穿铠甲，拿着红缨枪，英姿飒爽走过来，都看得有些呆了。
特别是沈子行。
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娘亲。
第30章
以前，在侯府里，云知意是当家主母，要操持家中大小事务，就像个陀螺，忙得团团转，眼神总是黯淡无光，也从来，没有过这般神态。
虽然现在，虽然云知意的皮肤被大漠的狂风蹂躏，不再似从前娇嫩。
可是整个人意气风发，光彩照人。
云知意沐浴在晨光里，像是踏着光走过来。
明明分开，也才不过几个月，可是现在的云知意却陌生得让沈怀川不敢相认。
还是儿子沈子行激动地摇晃着沈怀川的胳膊：“爹爹快看，娘亲来了。”
以前，沈子行总是狭隘地觉得，娘亲耍枪弄棍的，太不文雅，太粗鄙了。
可是现在，沈子行却在云知意身上，看到了不一样的风采。
他的娘亲，原来是这般英姿飒爽的女将军！
沈子行当即就要跑过去，想要将自己的娘亲紧紧抱在怀里。
可是云知意皱起的眉头，却深深刺伤了沈子行。
“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，尤其是你。”
沈子行委屈得，立刻就要掉下泪来。
他试图通过撒娇来让云知意心软：“娘亲，子行只是想要见你，你不在家的这些时日，子行和爹爹都好想你。”
云知意只是稍微弯了下唇，从前的记忆，丝毫不差地重新出现在她的脑海。
“可我分明记得，我离家那日，想要看看你，可是你说，永远不和我相见。”
当初的气话，被云知意一字不落地说出来，沈子行霎时间臊得慌，脸红到了耳后根。
“娘亲，对不起，子行，子行……”
他吞吞吐吐了半天，最终，什么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只能是往沈怀川的身后一藏。
沈怀川神情冷沉，他这一双锐利如鹰隼一样的眼，牢牢地凝视着云知意，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些许情绪。
诸如思念，诸如愤怒。
可让他失望的是，云知意什么情绪表情都没有。
她那样平静，平静得，好像两人那六年的快乐时光，都不存在一般。
他嗓音沙哑得，像是被刀刃划伤，没说一句话，喉舌之间，甚至能够涌上来一股腥甜。
“知意，子行都来了，你不在这段时日，他真的很想你，有时候做梦，还会叫你……”
这些话，云知意应该要为之动容的。
可是她只是静静的看着，心里略微有些发酸。
只要想到前世，她苦心为了他们父子俩，为了整个侯府劳心费神，临死之前，却只换来父子俩人的背叛，云知意就感觉寒从脚起，逐渐蔓延至五脏六腑。
“你说什么都没用，我已经向圣上以军功换一个和离，你我再无瓜葛，以后，你娶个善良的继室，将沈子行养育成人，而我，会一辈子驻守边疆。”
沈怀川胸腔之中，像是淤塞了什么淤泥一样。
听到云知意说不回去，沈子行当即接受不了，嚎啕大哭起来。
“你是我的娘亲呀，你怎么能不要子行？你知不知道，子行心里有多难过。”
云知意盯着沈子行，一字一顿：“是你先不要我的。”
第31章
沈子行一怔，泪水盈在眼眶之中。
云知意继续说道：“是你先说，黎晚晚才是你的亲娘，而我不配做你的娘亲，你都忘了吗？”
她的声音虽然平静，可是却振聋发聩。
沈子行久久地愣在那里，哭都哭不出来了。
是啊，这些话，确实是他亲口所说，话说出口容易，可是伤了的心，却再也好不了了。
云知意昂头，看了看澄碧如洗的天空，感觉浑身有些无力。
“有什么可难过的，你想要黎晚晚做你的娘亲，现在得偿所愿，你们父子俩，为什么还要来找我？”
云知意说这番话，并非是她还在意，而是不在意了，只是不解罢了。
沈怀川听到这话，手指捏得指骨作响：“你是我沈怀川的夫人，是沈子行的母亲，你不声不响，抛下我和孩子到这里，你还有没有一点为人妻为人母的自觉？”
云知意看着眼前男人，为自己的从前不值。
前世，她为夫为子，付出一切，得到的是什么，是还没死，他们就要迎新娘进门。
云知意死不瞑目，所以，老天才会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。
这一次，谁都动摇不了她，她云知意只想为了自己而活。
云知意已经不想再和这对父子持续纠缠下去了，她最后一次开口：“你们不用费尽心机劝我回去了，这条路，我既然开始启程，就注定回不了头了，我和你沈怀川夫妻缘尽，和你沈子行母子缘尽，以后，我们再也不要相见！”
她这番话，暗含着极大的决心。
沈怀川已经看出来了，她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。
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。
他和云知意，真真切切，是夫妻缘尽了。
这一刻，沈怀川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，像是被什么鬼魅吸干了一般。
以至于他就只是站在原地，就体力不支，要跌到在地一般。
他神情恍惚，太阳穴就像是有一个锤子在敲打一般，钝钝的，一下又一下。
这种疼痛，不是立刻就有的。
而像是从头慢慢蔓延下去，像是有一毒虫，沿着他的脸颊下来，直接爬到鼻子，再到眼眶，最后，在心脏狠狠啃了一口。
都说男子汉大丈夫，当顶天立地。
有泪不轻弹。
可此时，沈怀川却再也控制不住。
他感觉两行泪水汹涌而出。
有什么东西，想要从喉咙里冲破出来，沈怀川拼命地想压抑，却终究只是徒劳。
他拉着沈子行的手，落寞地转过身去，再也压抑不住，细微的哭声，慢慢从喉咙里渗出来。
云知意回到营帐，却心如止水。
前世的她，是云家的女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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